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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末尾小作者碎碎念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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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冷水,“不過可能需要你冒下生命危險。”

“???”沙利文困惑不解,但主人的話必須要聽,他一口答應下來,又扭捏說:“主人,您跟那個……那個黑獸……”

“哪個黑獸。”

“就是現在的本體,你們……還在一起的嗎?”他說的非常小心翼翼以及探究。

萊亞爾貌似聽出對方言外之意,“在一起,但他現在不在我身邊。你想說什麽。”

小紅蛇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心,說道:“我有點事想告訴您,關於黑獸的,但我……我還是見面跟您說吧。”

沙利文帶了點忿忿不平的意味,萊亞爾更加好奇了,想讓他別賣關子直接告訴自己。不過這時恰巧腳步聲傳來,是費林奈按捺不住進來找人了。

萊亞爾放棄追問,剛切掉傳音迎面就被費林奈抱了個滿懷。

原以為他會說點什麽的萊亞爾等了半天沒等到,於是就先開口了。他從背後拍拍對方的肩膀說:“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沒想到萊亞爾會先道歉,費林奈抱得更緊了點,鼻子裏冒出一聲輕輕的嗯聲,“下次我還是會攔住你的。”

“好,要是下次我再亂來,你就把我關起來。”

費林奈低頭看他,不知為何萊亞爾覺得他眼睛在發亮,一看就是想到了某些關小黑屋的限制級畫面,不免澄清,“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費林奈笑意盎然,萊亞爾也跟著笑了。

萊亞爾說:“如果是天界那一邊,對方以為這裏已毀,其實很可能不知道真正的陵寢在地下。但也說不定還會有下一輪,虛無陵寢需要派人看守。”他擡眸問:“你有好人選麽?”

虛無陵寢在北地獄跟東地獄交界處,當年他從棺木中醒來後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一艘奴隸船去邊境,如今這裏一炸,地獄局勢不免緊張,無論天使還是人類都很難混得進來,反倒也方便他暗中行動。

費林奈說:“我可以親自守。但我想跟你在一起。”

萊亞爾把下巴擱在對方的肩膀上,費林奈親自出馬保護陵寢確實萬無一失,但未免小題大做。護界破損後天界確實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不是個喜歡以及擅長防守的人,先把那個偷襲的天使和它背後可能存在的天界勢力找出來以絕後患才是萊亞爾最想做的。

“你覺得天使有多大可能在你我的領地裏?”

費林奈輕蔑地說:“它們沒有那個膽子。”

“也是。雖然壁壘一破它們來去自如,但如果深入進來……”萊亞爾停頓,這才想起,“耶格說他在黑暗森林偵測到過天使。”

“…………”費林奈表情很糟糕,像是自己漏了一只讓人吃不下飯的蟲子一樣。

萊亞爾同樣無語,要是那名天使真的是罪魁禍首,他早該幫耶格抓了,就很可能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但一個天使能掀起什麽風浪?炸毀虛無陵寢之後又能做什麽?它後面難道藏著千軍萬馬不成。

繼上次大戰僅過去百餘年,地獄以慘勝告終,天界也元氣大傷起碼該休整幾百年。就算天使都是純能量體不需要休息,可它們主要還是仰賴封聖者們作戰,曾為人類的封聖者可不能不休息。

費林奈用影子托起萊亞爾代步,讓他們一同來到地面上,語氣不是很甘心:“它現在一定離開黑暗森林了,剛剛的攻擊並不來自於北邊。”

“的確。帕普麗塔不能遠程操控。”萊亞爾這時想到一個一直被忽略的點,“它會不會藏在人類中間?”

“你的意思是它在墮落者的領地。”

“天使在人間時就擅長藏進人堆。”萊亞爾撥弄手指上的兩枚權戒,“有必要去西地獄看看,那裏是如今天界最好入侵的地方,而且另兩枚戒指也要想辦法拿到手才行,真的都在特蕾西亞手裏還比較好辦。”

“我可以幫你奪取權戒。”費林奈說:“但你又不希望她們死。”

“那位女王會是一位英明君主,地獄交給她統治未嘗不可。但還需觀察。”強搶總是下下策,可這麽一看西地獄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最終他們決定各出一個魔將駐守虛無陵寢,之後便各自回到領地,萊亞爾剛踏入宮殿就閃現到書房對一臉疑惑的狄諾提亞說道:“我有幾件事要跟你交待。”

梟還沒反應過來萊亞爾為什麽說走就走說回就回,就被萊亞爾劈頭蓋臉塞了一股腦工作,臉色發青地盯住他。“您想幹什麽。”還嫌我不夠忙嗎。

“不幹什麽,你只需要做兩件事。第一,傳出消息說青魔為守住虛無陵寢受了重傷,就快要死了。註意一定要說得越慘越好,就看你的口才了。”萊亞爾見對方目光呆滯,自顧自繼續道:“第二,告訴拉夫曼天界要卷土重來,壁壘修覆刻不容緩,讓他再召開一次四方王會議,‘重傷’的青魔可以為了地獄和平把權戒貢獻出來。”

梟知道剛才虛無陵寢那頭傳來驚天動蕩,但他還是被萊亞爾這一系列話給弄懵了,“我看您活蹦亂跳的,您又是要算計誰了嗎。”

萊亞爾露出“你都明白”的笑容,又嚴肅交代了一些細節才離開。

他出了書房後並沒有風風火火地直接去找費林奈匯合,而是慢吞吞轉到後殿的緩步長廊,散步一樣地走了個來回。他以前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會來這裏走走,此地也是曾經喧囂的夜都唯一一個清凈的地方。青魔需要維持自己荒淫無度的形象來迷惑對他抱有敵意的魔們,如今卻不需要時刻偽裝了。

他又一次在腦海裏仔仔細細把那個還未成型的法術過了一遍,為了萬無一失他甚至不能把法術的演算式落到紙面上。他心想:如果費林奈知道他拿權戒和新法器要做什麽,必然會阻止他。而且這一次就不是生氣那麽簡單了吧。

他的身體還夠驅動一次超越神代法術的魔法嗎?

但為了讓本影轉換不再發生,萊亞爾願意一搏,就如當年籌謀對抗費裏斯一樣。

只要成功,餘下的時間裏他可以慢慢求得費林奈原諒。

如果失敗……就沒有然後了。

萊亞爾停在廊道一端,伸出一只手,掌心上有一個發光的符文。

“……去把影子帶回來吧。”在丟給黑死魔那個手鐲的時候,萊亞爾早已手快地在上面留下這個隱蔽的追蹤印記,它能讓他清楚知曉黑死魔如今身在何處。

——是時候讓該到場的角色都進入舞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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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聖者在正文中提到還要一些時間,所以在這裏先說一下~有一定功績的人類(前提是沒有接觸過惡魔有關事物)死後會被天使感召去往天上,稱為封聖(參考天主教專有名詞),他們會成為天界的住民,可以算是對應墮落者的一個人群。人間天使信仰的核心就在於人類希望做出功績死後可以被封聖去天界,在文中被略微提到是在過去篇一,萊亞爾糊弄城主時說這個生意會讓他難以被天使感召去往天上,而事實上天使感召的標準很嚴苛。

三十四、在地獄,地獄之門前請勿打架鬥毆

格雷離開黑水晶宮後,可能是終於想起自己身上全是血跡和塵土,他用紅毯改道去往流克城——人類在地獄所建立的第三大城市,位於虛空海東南岸,墮落者和異魔前往四方王領地的首要目的地。附帶一提,前兩名是西地獄的首府洛爾以及南地獄的落雲城。

劍被他收進了手環,幻影甲胄不僅是防具,它的腕甲還可以作為劍鞘使用。

他被關在血沙處刑臺五十多年,再來流克城卻發現這裏居然沒怎麽變化,還是那麽又吵又亂。

格雷從主道依照記憶左拐右繞,毫不隱蔽,也絲毫不在意人們看到一個一身是血的人充滿殺氣地走來時表現出的驚悚反應。他眼見看到熟悉的招牌,一腳踹開門,在一聲歡迎光臨後不出所料地馬上又聽到一聲尖叫。

“格雷!你還活著!啊啊啊不要殺我!”最後是一串躲進桌子底下的動靜。

格雷走到吧臺邊上把藏起來的人拎出來,“沒想殺你,霍弗斯。你欠我的東西還沒還呢。”

一個矮胖男人被整個提起來差點雙腳懸空,他探出頭遲疑問:“……我、我就是欠你命啊。”

“不要你命,給我弄點洗澡水,還有衣服。”金發男人一松手,霍弗斯雙腳踏在地面差點閃了腰,哎呦呦叫起來。

“我的腰我的腰,我都一把年紀了你能不能輕點。停停停別拔劍!好好好你別發火!馬上來!天吶我聽說血沙的處刑人跑出來的時候嚇了一跳,今後你打算怎麽辦?”

霍弗斯顛著自己身上的贅肉跑過去關門。這裏是個酒館,現在沒有客人,他卻還是預防起見地關了店,在門口撒上用來警報的魔晶粉末。

格雷沒有回答。他坐在吧臺邊上,傾身從架子上隨便拿了一瓶酒和兩個杯子,倒出兩杯,等霍弗斯回來爬上吧椅。

酒館老板念出咒語,後廚一陣叮叮咣咣開始燒水。接著他猛灌一口酒壓壓驚,“你的臉怎麽了?還有你身上的傷,不要緊嗎?”

“沒事。”格雷懶得解釋。影刺留在臉頰上的狹長傷口其實應該縫針,但無論如何也都會留下傷疤。他身上的傷已經很多了,不介意臉再變得猙獰一點,非常合乎黑死魔各處收割人命的可怖形象。

發覺格雷其實並不想聊天,霍弗斯就陪著他一起喝悶酒,待一瓶酒已經只剩個瓶底,他還是開口問了:“你還沒有找到那個惡魔是嗎?”

“嗯。”格雷用手掌擦過自己後頸,聲音冰涼,“我在人間死去,來到地獄,他卻不見蹤影。”

霍弗斯打了個哆嗦,勸道:“要不然就算了吧,你從今以後好好活著,別再想那些了!墮落者的君主不待見你,我們就去邊境,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格雷一眼看過來,“你好不容易才在這裏有了營生。”

“那有什麽的!既然你來找我,我不能袖手旁觀!”說這番話的時候霍弗斯挺胸擡頭,非常自豪,“我這人沒什麽本事,但你在人間救我一家老小性命,我就該報答你。”

金發墮落者喝光最後的淡色酒液,語氣和神態依舊平淡,沒被身邊的人感染。

“我不需要。”他說:“我不需要任何人。待在我身邊沒有好下場。”

霍弗斯垮下肩膀,知道自己勸不動對方,不再說話了。

格雷把空了的酒杯推到一旁,註意到成排的酒架一旁還隱蔽地供奉著無面的神像。

“這是……”在地獄裏出現聖像著實非常突兀。

霍弗斯見格雷看到了,有點不好意思,“你的族人,不是沒辦法去往彼岸轉生嘛……我以前聽你說過,你的故鄉有一個叫什麽月的、那個現象能擺渡靈魂。所以我就弄了個神像,厄、我知道沒什麽用……”

“沒關系。”格雷一貫乖戾的眼睛裏被一絲柔和染就,腕上的手環在吧臺上輕輕磕碰出悅耳的聲響,“他們會高興的。”

……

格雷占用了二樓的客房,終於用冒著熱氣的洗澡水把自己身上的血跡清理幹凈。那些剛造成的傷口被水流沖得發白,翻卷出粉紅色的皮肉,跟身上其他舊傷混合在一起顯得他整個人傷痕累累。

但這張臉卻依然有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他總是在戰鬥,從前是跟人類、現在是跟惡魔,一天都沒有停下。

今後也永無休止。

對著鏡子檢查完身上的傷口並無大礙,格雷背過身,手再次摸向自己的後頸。那裏曾有一個血色的印記,一只手就能覆蓋住,如今卻什麽都沒有,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發燙的皮膚和皮膚下的骨骼。

“格雷。”

就在金發男人沈思之時,鏡子裏傳出聲音在呼喚他。

“你是……萊亞爾。”格雷盯著鏡子裏的男人亮如星辰的眼睛,“你有什麽事。”

“你不驚訝我來找你,再好不過。”萊亞爾捏掉手裏的追蹤印記,對他說:“你一直尋找的那個費裏斯已經不在了。”

格雷不語。並非是因為訝異於萊亞爾的知情,而是仿佛在確認什麽事一樣一直不說話。

“從你身上的契約印記消失的時候你就該感覺到——他消失了,不存在於任何地方。”萊亞爾聲音輕緩,語調沒有一絲起伏。

格雷說:“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黑獸完成本影轉換的那一刻,被取代的一方便蕩然無存。但我可以告訴你,新的那個費裏斯此刻正在人間。”

“……人間。”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就去確認看看吧,從現在的費裏斯身上找找過去的痕跡?”萊亞爾揚起嘴角,表情嘲弄。

格雷煩躁地一拳擊碎面前的鏡子,鏡面驟然破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萊亞爾的身影也分割成許多個。

“不用謝。一路順風。”萊亞爾在說出這句話後,鏡子泛起水波恢覆成原本的狀態,只不過已經破裂散落一地。

格雷還沒弄清楚對方說謝什麽,就發現自己手本該被鋒利的鏡子碎片割出傷口、卻完好如初。他挪了一步,手背蹭上自己的臉頰,那裏的傷也恢覆了。

——所以他就是……

金發墮落者依然臭著一張臉,但眼睛裏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緒。

費裏斯在人間。

格雷套上外衣,直接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格雷向著流克城的地獄之門走去,一路上有人在談論地獄東北方的地震。格雷毫無興趣只是一走一過地聽到他們說起虛無陵寢,恍若無人地走進城中的傳送臺。

地獄之門與紅毯的傳送節點在幾乎並排的兩個房間中,格雷拐進左邊那道門,殺氣騰騰的樣子讓充當守衛的騎士根本不敢攔他。

可他還沒來得及摸到地獄之門,頭頂便傳來一陣巨響。

格雷反應極快,他擡起手臂、霎那間大劍從虛空中顯出。卸掉從上而來的沖擊力後他只退了半步,立刻重心前移躲開接下來驚心動魄的一擊。

地獄之門的傳送間頂篷被一只巨手掀開,格雷看都沒看先是憑感覺的一劍挑飛撲抓而來的巨手,帶起的風略微掃到他的鼻尖。

格雷冷哼一聲,逆著奔逃的人流縱身一躍躥上沒有天頂的墻壁,這個足有三四層樓高的巨人果然跟著他一起轉了方向,格雷就知道對方是沖自己來的。

諾林擅長制造傀儡,這具用魔法驅動的巨人石像必然是她的手筆。此處施展不開,格雷扛著大劍、幾個大跨度的跳躍來到廣場,回身再擋緊跟而來的巨人極重的拳鋒,踏地的雙腳被這股力道壓得陷進地面。

石板鋪就的地面掀起斷裂的利角,格雷身上的甲胄又一閃,這次顯出的是漆黑的腿甲,它支撐起格雷腿部力量,這萬噸壓力之下竟沒把人壓成肉醬。

石像巨人身軀龐大出拳卻迅速,格雷靈活地繞開,翻身一腳借著幻影甲胄賦予他的力量把對方的拳頭踩進地裏,剛想順勢舉劍砍下它的手腕,巨人張口噴出一道熔巖火柱,格雷避無可避,直接擡手去擋。

灼熱之氣宛如一條蜿蜒火龍,就連退避遠處的人們都能感覺到空氣被蒸騰的發燙感,更別提被火柱直接擊中的那個墮落者了。膽大的人望向被火焰吞噬的廣場,連連搖頭,裏面的人恐怕已經成了焦炭,就算有鎧甲防身也早就化為鐵水了吧。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馬上發生了。金發墮落者在巨人噴出的火焰中傲然屹立,幻影甲胄的全貌完全顯露,它就像一個神奇的魔法屏障,輕而易舉抵抗了熔巖火柱的傷害。

有人看到這身堪稱優美如藝術品的黑甲,卻驚悚地高呼道:“黑死魔!是黑死魔!”

他們無法透過甲胄全封閉的頭盔看到裏面那人的面目和表情,但正如地上有關於黑死魔的傳言,他已經是死亡本身的化身。

待火焰完全消散,甲胄重新化為無形,格雷保留持劍右手的手甲和臂甲,斬掉石像巨人的雙腳。

支撐不住跪倒的巨人又從鏤空的眼中噴出噴薄的冰霜和雷電,被格雷的甲胄一一抵消。金發墮落者仿佛持有萬鈞之力,而原本堅韌無比的傀儡巨人卻像血肉之軀一般脆弱,格雷躍起砍掉巨人的頭顱,看似沈重的大劍揮舞起來像是死亡的舞蹈,在連續又流暢地切斷巨人肢體上所有的魔力連接點後,這具傀儡徹底停擺,轟然倒地散落成布滿魔力符文的碎塊。

格雷充滿戾氣地收劍入甲,殺氣騰騰往傳送臺走去。他有著微薄精靈血統的耳朵依然很靈,能聽到躲得遠遠的人們充滿恐懼的竊竊私語。

沒有東西再來阻攔他,格雷不由分說地踏入地獄之門,隱沒在一片虛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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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亞爾: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可你不信我有什麽辦法,乖乖被我套路吧(攤手

為什麽格雷每次一出場不是在幹架就是在幹架的路上hhh

三十五、在人間,上門討債的人會突然出現

沙利文得知過些日子就可以回地獄去,美滋滋地抱著被子在沙發上打滾。他們住在閣樓裏,來到人間以後他用了點辦法讓房東太太一直以為閣樓上沒有人,就這樣把黑獸之影弄了回來。

今天一反常態,亮著燈光的房間裏沒有費裏斯翻書的沙沙聲,沙利文起初沒在意,可過了一會兒還是未免太安靜了。小紅蛇輕手輕腳挪過去探頭往房間裏看,頓時呀得一聲。

“費裏斯?!”

沙利文差點原地蹦起來,地板上倒著一個黑發男人,正是如今的黑獸之影費裏斯。但不知怎得沙利文以為在好端端看書的他此刻昏了過去,燈光投下的影子在蠢蠢欲動舔蹭男人的身軀,湧動的黑暗讓小紅蛇沒地方下腳,他害怕地躲到門口叫對方一聲:“費裏斯!醒醒!”

失去意識的男人一動不動。西裝長褲和襯衫包裹的身體僵硬地倒在地上。簡陋的房間裏沒有桌椅,所有的書本都高高摞起堆砌在墻邊,其中幾摞局部塌方、不規則地散落在一旁,看樣子是費裏斯帶倒的。

沙利文絲毫不敢接近,沒看出費裏斯身上有什麽外傷,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昏迷的。可肩負萊亞爾交給他的重任,沙利文呼吸幾個來回後還是一步一步湊過去,蹲在地上輕推男人的肩膀。

費裏斯半晌後才幽幽轉醒,他失去意識前正背靠著窗臺讀人類史,手邊放著一杯咖啡。而等他現在再度睜眼卻倒在地板上,除了記得一陣席卷全身的劇痛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坐起身,先是一絲不茍折起自己被壓皺的袖口,問身邊同樣一頭霧水的沙利文:“我暈過去很久了嗎。”

小紅蛇不停搖頭表示不知道。

費裏斯有著一張跟費林奈完全相同的臉孔,然而兩人的氣質卻千差萬別。他靜默時給人的感覺非常平靜而睿智,但沙利文知道這個男人其實現在還有點迷糊,他不僅認為自己是平白無故失憶,而且還覺得自己是個人類。

他一邊看書一邊獲取知識,試圖在這個過程中恢覆記憶,但沙利文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卻沒有阻止他。

主人說會送一個人過來,卻沒說具體時間。沙利文在想要不要把費裏斯帶到地獄之門旁邊,可現在是後半夜,沙利文總不能說今天夜色真好邀請他去散步。

不過……

沙利文趁費裏斯沒有註意,花癡地看著他英俊的側臉,無聲吞著口水。除了剛才昏迷時費裏斯身邊出現了跟黑獸之影匹配的異狀,平日裏這個男人的表現就是個普通人,毫無偽裝。沙利文的色心蠢蠢欲動,心想自己如果能在回地獄以前睡到費裏斯可真就賺大了,反正主人並沒有說不可以。

萊亞爾,他偉大的主人眼中只有如今的黑獸本體。在沙利文心目中他的主人是唯一能區分黑獸本體與影子區別的存在,即使面貌相同也不可能迷惑主人,萊亞爾並不在乎影子的死活。

——但是黑獸卻在那個時候說出那種話。

沙利文雖然膽子小得不行,隨便嚇唬一下就能縮到地縫裏,但對萊亞爾的忠誠卻讓他在此時戰勝了對黑獸的恐懼。

——我一定要把那件事告訴主人!可不能讓主人再被黑獸騙了!

他在心裏握緊小拳頭,怒火中燒。

但目前來說妥善處理眼前的問題才是最該做的。沙利文只能祈禱一無所知的費裏斯智商也不是那麽足,準備開口邀請他在月光下散步。

“喵~”

一聲貓叫讓沙利文整個魔僵成一坨冰塊,他梗著脖子轉到叫聲傳來的方向,在心裏默念“只是野貓只是野貓只是野貓”,就看到一只全身黑毛唯獨爪爪是白色的小貓咪蹲坐在窗戶緊閉的窗臺上,黑金色圓圓的眼睛盯著他們。

……

地獄。黑暗森林。

森林陷入一片死亡的寂靜,原因無他,此時黑獸在用原身巡視他的領地。

只有極少數的地獄住民有幸親眼目睹黑獸的原身,這頭漆黑之獸走在如霧如海的森林中卻像在趟過一片草地。他看上去步履沈重,每一步落下時卻如星光墜入天幕般虛無飄渺,但這裏的一草一木顫動枝椏,森林裏居住的惡魔也都屏住氣息不敢上前。

森林裏沒有天使、沒有封聖者、甚至沒有人類,黑獸在確認完這件事以後暫時沒有恢覆以往的模樣,而是在原地駐足不前,仿若沈思。

虛空海的大魔幾乎被他吞噬殆盡,可是還不夠,他還需要更強的力量。黑暗森林沈積千萬年的魔氣被他在行走間吸收了不少,聊勝於無。

黑獸想到墮落者城邦的魔晶中樞,想到藏有星辰鉆石的淚石島,但也想到萊亞爾——他的愛。萊亞爾愛著人類,不會希望他毀掉人類的家園。

費林奈按捺住內心的沖動,平靜下來。

——那就去吞噬其他東西吧。

……

人間這一邊——

“會暈過去是因為你是影子,本體受傷時你會跟著受到傷害。”貓在說話。

費裏斯正震驚於貓會說話自己居然還聽得懂。而沙利文聽不懂貓在喵什麽,但他在內心大喊著“黑獸的眷屬追過來了要不要跑?!”

白爪貓貓舔舔自己的小爪子,用非常嫌棄的語氣對費裏斯說:“你在玩扮演人類的游戲嗎,別這麽幼稚好不好。”

費裏斯由此捕捉到一些信息,“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黑獸之影。”貓咪發出愜意的呼嚕呼嚕聲,換了另一個爪子去舔,“你是混沌的化身之一。而你身邊的這個是只惡魔,正密謀對你做壞事。”

費裏斯轉過臉看沙利文,後者欲哭無淚,想到可能是白爪貓把自己的身份點破了,身體繃得緊緊,隨時都準備先跑掉。

而費裏斯卻在片刻後緩緩搖頭,“沙利文此前從未害過我,雖然我失去記憶,但目前來講倒是你更可疑吧。”

沙利文:……有點感動怎麽回事。

“那就走著瞧吧。”白爪貓咪咪叫起來,覺得自己的好心白費,它啪嗒啪嗒拍著自己茸茸的毛爪,扭身拍開窗戶跳出去沒了蹤影。

沙利文大大松了口氣,把快要被擠出來的魂吞回肚子,準備趁著費裏斯的信任乘勝追擊。“你被奇怪的東西盯上,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帶你去個更好的地方。”

“現在?”書還有一少部分就讀完了,費裏斯不怎麽想這時候出門,況且外面還沒有破曉。

但以沙利文這兩天對費裏斯的了解,當這個男人沒有把話完全說死的時候,一切都是有回旋餘地的。所以小紅蛇幹脆不要臉地生拉硬扯著費裏斯出門,往地獄之門的方向走去。

沙利文一路上氣都不敢大出,唯恐費裏斯發難或者黑獸眷屬追上來。這個男人西裝外套搭在手臂臂彎,黑襯衫黑長褲的衣著實在太制服誘惑,外加整個人都安靜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沙利文正拉著一具會動的雕塑。

——雖然是黑獸之影,可這樣一個沒有過去的男人一旦回到地獄會遭受什麽呢?剛才眷屬的到來是不是說明黑獸已經註意到這邊的動靜。

小紅蛇邊胡思亂想邊引路,腳步漸漸放緩,就像通往地獄之門的路途還有十萬八千裏一樣。

幽靈之城諾達正如它的名字,常年被陰沈霧氣掩蓋,人們行走之間仿佛一個個幽靈。這裏面的原因大多是氣候所致,但久而久之也會吸引一些地獄的生物前來作祟,因此這裏的地獄之門活動十分頻繁。

費裏斯走著走著就感到周圍的氣溫在逐漸降低,他放慢腳步,霧氣濃烈得幾乎看不到沙利文的身影。費裏斯呼出一股白氣,在迷霧之中左右找尋。

費裏斯摸索一會兒,看到前方有一道漩渦狀的門。他感到一股氣息,下意識地伸手過去。

“喵!低頭!”一個小小的重量突然跳上他的肩膀,費裏斯順勢矮了下`身,寒光一閃而過,削落他的幾撮黑發。

費裏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迎面撞上一個金發男人滿是精芒的雙眼。

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費裏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不到好的形容詞,但對方明顯在看到自己後激動了不少,費裏斯不認為這是正面意義上的激動。

“楞著幹什麽!不想死快跑!”白爪小黑貓扒在費裏斯肩膀上催促他,恨鐵不成鋼地拿後腳踹他的肩胛骨,“那可是黑死魔,你打不過他!”

“黑死魔?”費裏斯沒明白這個名字代表的意思。

“啊啊啊啊黑死魔!”沙利文的尖叫聲從濃霧中響起。

一瞬間有三個聲音叫了同一個名字,費裏斯再遲鈍也知道非同小可,他借著霧氣的掩映奔向來時的方向,不一會兒沙利文也跟過來和他並排逃跑。

“我的天啊來的怎麽會是黑死魔,主人你好壞啊嗚嗚嗚嗚,難怪說要用生命勾`引!”

費裏斯不明所以,“他是誰?為什麽要追我們?”

“不是我們是你!只有你!他是來找你的!”沙利文邊跑邊回頭看,占著地形和迷霧雙重優勢,黑死魔竟然一時間沒有追上來。

費裏斯心裏泛起一陣漣漪,追問道:“他認識我嗎?他是我的什麽人?”

“他當然認識你!你們的關系大了去了!不對不對,他認識的是你又不是你!”小紅蛇語無倫次,在恐懼之下開始胡言亂語,都已經忘了今夕何夕,“他是你老公!”

費裏斯猛地剎住,白爪貓差點被這個停頓甩飛,發出不滿到極點的叫聲。

“那我為什麽要跑?他又為什麽那麽生氣?”

沙利文瞪大眼睛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更驚訝於費裏斯居然瞬間就接受了這個驚世駭俗的關系。但話一出口只能繼續往下編,他叫道:“因為你出軌了!就算失憶也救不了你!”

黑獸的眷屬慘不忍睹地用前爪捂住眼睛,差點就想捶胸頓足。

因為自認為自己是個撞壞腦袋失憶的費裏斯顯然已經相信了這套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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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文此時已經carry全場並瘋狂寫起了劇本哈哈哈哈哈

格雷:???

費裏斯:????

故事三還有一章結束,我可以把之前說過這個故事比較短的話吃進去了

三十六、在人間,小心突如其來的生化武器

匪夷所思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會說話的貓,並不簡單的沙利文,還有個正在追殺他的人……費裏斯不知該如何是好。

沙利文這時反應過來黑死魔的目標並不是自己,只要繞過那個墮落者鉆進地獄之門他就可以回家了。他馬上精神百倍,準備把費裏斯丟下,又有點不舍。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裝滿粉紅色液體的瓶子讓費裏斯拿著,鄭重道:“給你保命用。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費裏斯聽出他要離開,沒有挽留,而是問:“你認識過去的我嗎,我在哪裏能找回記憶?”

“別找了。你找不到的。”小紅蛇退了幾步,“你雖然是一枚影子,但也是個全新的人,過去的事跟你沒有關系了。”

——雖然上一個你給主人帶來巨大的痛苦,但跟現在的你無關。應該是這樣的吧。

但主人真的心無芥蒂嗎?他的恨意和悲傷又能找誰化解呢。

沙利文弄不懂這些心思,遲疑地回頭看了看,費裏斯依然站在原地,最後說了感謝他。沙利文咬咬牙,祈禱黑死魔不會真的殺死影子,然後就消失在昭昭霧氣之中。

“餵,他拋下你了哦。”白爪貓在沙利文走後還在補刀。

費裏斯搖頭,“沒有一個人必須對另一個人負有責任的道理,有緣還是會再見的。”

“嗯哼,但你一個人可逃不過黑死魔的手掌心,別楞著了快走,能跑一分鐘是一分鐘。”貓咪又在催促他。

費裏斯只好再度開始逃命,但沙利文的那番話卻在他心裏生根發芽。

“你又是為什麽要幫我呢。”費裏斯走進一座公園,突然的奔跑令他氣喘籲籲,他選擇在長椅上休息一會兒。

“黑獸雖然把你放逐到人間但也不想讓你死得太快,讓我來看著你。不過對方是黑死魔的話,你基本就是死定了吧。”白爪貓輕盈地跳上費裏斯的膝蓋,翹起後腿撓撓耳朵,態度非常無所謂。“但其實你就算死掉過段時間也會恢覆的,放心啦。”

聽到這話費裏斯也笑不出來。“……原來我不是普通人啊。”

“你壓根不是人,別把自己當人類啊。”白爪黑貓喵喵了兩聲。

費裏斯本應有許多問題要問,現在卻不知該說什麽,他低頭看著貓咪的黑色眼睛,“那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白爪貓貓呼嚕呼嚕,“我們沒有名字。”

費裏斯聽出黑獸還有其他眷屬,他沈思了一會兒,把白爪貓抱了起來。

“我可以叫你嚕嚕先生嗎。”費裏斯一手托著貓咪的小屁股,撓撓他胸口的黑毛。

“好癢!餵!好吧好吧隨便你。”貓咪明明被擼得很爽。

……

格雷的追擊並不那麽順利,而且那一劍竟然失手沒砍掉費裏斯的頭。

格雷躲過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流浪漢,在城市裏迷失方向。活人非常礙眼,但他也不得不繞開走,不能再有人因為他而死後墮入地獄了。

那個男人有點不一樣。格雷心想。從前的費裏斯總是會用仿佛在掌控一切的口吻跟人交談,他從不對你下令,但喜歡看著你因他的言語而做出符合他預期的行動,像這一切只是一場消磨時間的游戲那般。

格雷煩躁地呼吸著人間的空氣,繁星在他頭頂閃爍。他已身死,在地獄中重生,卻失去費裏斯的蹤跡。他找尋許久一無所獲,也不相信萊亞爾的說辭。

那樣一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會徹底消失嗎?他還有賬沒跟他算。

格雷聽到交談的動靜和貓叫聲。風吹散了此處成片稀薄的霧氣,他看到長椅上坐著的背影。

金發墮落者再次變得怒火中燒,他提著劍,趁人和貓都沒註意的當口來到長椅前,一把揪住費裏斯的領口。

貓從費裏斯身上掉了下去,旁邊有什麽東西被打碎了。格雷兇狠地對上費裏斯無措的目光,被一股甜膩的香味直撲了一臉。

……

地獄。血沙處刑臺。

被破壞的禁制依然有魔力的餘韻在悄無聲息地回蕩,除了黑死魔以外此處關押的惡魔並未從它們堅固的牢籠中逃逸。特蕾西亞站在高臺上披堅執銳,她的騎士團正有條不紊地把惡魔放出囚籠一一處決。

女王麾下的騎士分批掩埋惡魔的屍首,待一切處理完畢,整個處刑臺被徹底廢棄。

虛無陵寢的動靜還不知怎麽回事,但她對此並無興趣。黑暗森林和夜都的君主暫時並非她的目標,她知道他們強大如斯,她雖不畏懼,但血肉之軀無可戰勝。

特蕾西亞戴上頭盔,思念起她在人間時的戰馬,但如今她有新的坐騎,驍勇善戰的女王並不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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